以往只觉得甘龙等人迂腐守旧,如今看来,其背后是深刻的人性弱点。
“再比如,赵武灵王胡服骑射。”赵天成又举一例。
“这改革多好,让赵国军力大增。但刚开始推行的时候,阻力多大?以公子成为首的宗室贵族坚决反对,理由是什么?‘袭远方之服,变古之教,易古之道,逆人之心’。说白了,就是觉得穿上胡人的衣服,丢了华夏贵族的体面和尊严,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‘损失’和‘羞辱’。他们对于失去传统服饰所带来的‘面子’损失的厌恶,一度超过了对于国家军力增强可能带来的‘里子’收益的渴望。”
“幸亏赵武灵王够强硬,而且自己带头穿,才勉强推行下去。你看看,为了那点虚头巴脑的‘面子’,差点耽误了强国强军的正事,这就是‘损失厌恶’在作怪,对某些虚名、旧习的损失看得比实际利益还重。”
扶苏若有所思:“如此说来,朝堂之上,许多反对新政之议,其深层亦可能是对原有权力格局、利益分配将被打破的‘损失厌恶’?”
“不然呢?”赵天成白了他一眼,“动谁的奶酪谁不叫唤?你爹鼓捣李斯现在搞的那些新政,虽然在我看还是小打小闹,但肯定也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。那些人跳出来反对,你真以为他们全是心系国本、秉持古道?多半是怕自己的好处没了,权力小了,日子没以前舒服了。这种对潜在损失的恐惧和厌恶,是他们阻挠变革的最大动力。”
扶苏默然。
“还有第三种,‘激励扭曲’。”赵天成不等扶苏消化完,又抛出新的话题。
“这个在历史上,例子更是比比皆是,而且往往后果严重。”
“先说个关于打仗的。春秋时期,宋国与楚国争霸,发生了泓水之战。”赵天成说道。
“宋襄公坚持所谓的‘仁义’之师,说什么‘君子不重伤,不擒二毛’,‘不鼓不成列’。敌人渡河的时候不打,敌人没摆好阵势的时候不打。结果呢?贻误战机,宋军大败,宋襄公自己也受了重伤,没多久就死了。”
扶苏皱眉:“襄公虽迂腐,然其恪守古礼,亦是一种……坚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