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漪……” 李明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他颤抖地抬起手,指尖小心翼翼地、近乎虔诚地抚上画卷中女子的眉眼,仿佛怕惊扰了画中人沉睡的魂灵。冰冷的画布触感,却让他指尖滚烫。
“我……我来看你了……” 他呢喃着,如同情人间的絮语,充满了迟来的眷恋和无尽的痛悔,“这些年……你在那边……过得还好吗?冷吗?孤单吗?”
他顿了顿,目光更加温柔,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:“我们的玉儿……长大了。她今天……赢下了琼华盛会的魁首,拿到了九幽冰魄莲……” 他像是在向亡妻汇报女儿的成就,又像是在寻求一种虚无缥缈的宽恕,“她……很像你。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你,眉眼,神态……都像。就是性子……太冷了些,太倔了些……也像你……”
小主,
烛泪无声滑落,在烛台上堆积。密室里只有李明启低低的、饱含深情的絮语在回荡,诉说着一个男人迟到的忏悔与思念。画像上的女子,依旧带着那抹永恒的忧伤,静静地看着他,无言。
听荷苑。
李红玉回到自己清冷的院落,反手关上房门,将外界的喧嚣与算计隔绝。她没有点灯,径直走到蒲团前盘膝坐下。冰冷的空气似乎能让她更加清醒。
心念微动,体内沉寂的灵力缓缓运转起来。丹田之中,那颗曾经破碎、如今被神秘力量重塑的灵丹散发出温润的光泽,缓缓旋转。而在灵丹周围,那尊古朴玄奥、散发着亘古气息的“烈焰焚天鼎”虚影,也如同拥有生命般,随着她的呼吸吐纳,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转动着。一丝丝精纯的灵力,如同溪流般从灵丹中被主动分出,悄无声息地被焚天鼎虚影汲取、吸收。这个过程极其细微,若非李红玉内视入微,几乎难以察觉。她能感觉到,这尊神秘的小鼎内的臭老头的虚影似乎又凝实了一分,与自己丹田的联系也更深了一层。它像一头蛰伏的幼兽,在缓慢而坚定地成长。
修炼之道,玄奥无穷。沉浸其中,便忘却了时间的流逝。
夜,在灵力循环往复的吐纳中悄然褪色。窗棂外透进第一缕黎明的微光,如同碎金般洒落在静坐的少女身上。李红玉缓缓睁开双眼,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修炼整晚的疲惫,反而精光内蕴,清澈如洗。
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,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,一股充沛的力量感流淌全身。没有耽搁,她迅速起身,动作利落地洗漱更衣,依旧是一身素净不起眼的旧衣。今日是炼丹大会最终决赛的日子,那十位站在帝国丹道顶端的炼丹师,必将全力以赴,碰撞出最耀眼的火花。她或许能从中窥见更高深的控火之法、更精妙的药性融合之道,这对她自身丹道的领悟至关重要。
当她步履轻快地来到李府大门前等候时,天色已然大亮。府门前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。很快,其他人也陆续到来。
气氛有些诡异。
李玉珠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,显然是狠狠哭过。她沉默地站在一旁,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,死死钉在李红玉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和屈辱。李玉香则是一脸倦容,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,一上马车便靠在了软垫上,闭目假寐。只是她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,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柔软的布料里,甚至隐约可见一点殷红渗出,暴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滔天巨浪。至于她为何一夜未眠,是因为担忧李玉珠,还是因为李红玉的锋芒毕露,或是那株惹人垂涎的九幽冰魄莲?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。
同乘一辆马车,难得享受这份清净的李红玉自然乐得自在。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也合上双眼,看似养神,脑海中却已如风暴般运转起来。
她眼前浮现的,不再是昨日的擂台搏杀,而是一幕幕丹鼎沉浮、药香弥漫的景象。最近成功炼制出的那些四阶极品丹药——回春丹、洗髓丹、凝神丹……它们的药方配比、药材处理顺序、投入丹炉的火候时机、灵力引导融合的微妙节点,如同最精密的图纸,在她“眼前”一一展开、拆解、重组。特别是那几炉堪称极品中的极品的回春丹和洗髓丹,炼制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,每一次对火候的精准把控,每一次药性冲突时的巧妙化解,都如同烙印般清晰。还有炼器心得,那些金属熔炼时的温度变化、符文镌刻时的灵力流转轨迹、不同材料属性相生相克的奥妙,也化作一道道流光,在她识海中交织碰撞,迸发出新的灵感火花。
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单调而规律的“轱辘”声。在这声音的包裹下,李红玉沉浸在自己的丹器世界中,物我两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