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铁证如山

雪粒子敲在书房的窗纸上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。赵宸站在书案前,案上摊开的物件在烛光下泛着深浅不一的暗色。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味、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。

他拿起那张边缘卷曲、字迹被血浸染得模糊不清的血书。刘大柱歪歪扭扭的字迹,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刻上去的。“...大皇子赵恒勾结府库管事赵贵...抚恤田三百顷尽数侵占...我妻投河...小儿冻毙...”赵宸的手指抚过“冻毙”二字,指尖冰凉。

右肩的胎记毫无征兆地一跳,细微的灼痛感转瞬即逝,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。他放下血书,拿起旁边几片焦黑的纸页。这是老药头从守库老吏垂死的孙子那里带回来的账簿残片,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,是那位至死守护证据的老吏留下的。残片上,“甲字营抚恤田册”的字样依稀可辨,下面一行小字被火烧得只剩半截:“...转赵贵名下,收银五千两。”

赵宸的目光移向另一侧。那里放着几支三棱透骨钉,箭杆乌黑,尾部刻着一个极小的、线条凌厉的墨鸦标记。这是那夜在破庙,从墨鸦手中夺下的凶器。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泽,老药头验过,淬了见血封喉的蛇毒。

最后,他的视线落在桌角。刘二狗,那位北境遗老,蜷缩在椅子里,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袍,但身体仍在微微发抖。不是冷的,是恨的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证据,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仿佛在咀嚼着刻骨的仇恨。

“王爷,”老药头佝偻着背,枯手将几片更小的纸屑小心翼翼地拼凑在账簿残页旁边,“这是老周...就是那田庄小吏...藏在破庙供桌下的。老奴用米汤熏蒸才勉强显出些字迹。”

赵宸凑近。拼凑起来的纸屑上,字迹极淡,像是用快没墨的笔匆匆写就:“...腊月十八,赵贵亲至,强索田契...言奉大殿下钧令...不从者,家破人亡...”落款处,一个歪歪扭扭的“周”字几乎淡得看不见。

“刘老,”赵宸转向刘二狗,声音低沉,“你之前说,大柱兄弟生前,曾亲眼见过赵贵带人强占田庄?”

刘二狗猛地抬起头,眼中血丝密布:“回王爷!千真万确!大柱兄弟气不过,想理论,被赵贵手下的恶奴打断了三根肋骨!他...他咽气前,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田契的角,就是...就是您案上那片!”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桌上一块边缘撕裂、沾着泥污的纸片。

赵宸拿起那片残契。纸片不大,边缘参差不齐,像是被人从更大的契书上硬撕下来的。上面残留着半个模糊的红手印,还有“刘大柱”三个字的一角。他将其与账簿残片上记录的“甲字营抚恤田三百顷”对应起来,又与刘二狗带来的血书内容相互印证。

血书控诉侵占,账簿残页记录转移,老周拼死留下的字条证明赵贵亲自执行且假借大皇子之名,墨鸦的箭矢代表了灭口和威慑,刘二狗的证词和刘大柱遗留的残契则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控诉。

“缺口。”赵宸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,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。

老药头和忽尔卓都看向他。

“这些,”赵宸的目光扫过案上所有物件,“足以证明赵贵侵吞抚恤田,手段残忍,甚至牵扯人命。也能证明墨鸦作为大皇子府的死士,参与灭口,手段歹毒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右肩的胎记又是一阵细微的灼痛,比刚才更清晰了些。

“但,”赵宸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要钉死大皇子赵恒,还差最关键的一环。”

“王爷是说...”忽尔卓眉头紧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