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松了口气,对韩人络腮胡道:“麻烦你们带百姓清理街道,告诉大家,新君无恙,相邦谋逆已擒,赋税减半的承诺不变。”
韩人们欢呼着离去,老韩人还特意将那卷《诗经·韩奕》的竹简留在殿角,用石块压着。陈墨捡起竹简,上面的韩地古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,像极了新郑驰道旁百姓捧出的谷粒。
“陈先生,”嬴政的声音带着怯意,却很坚定,“父王的遗诏,真的在吕不韦手里吗?”
陈墨蹲下身,与孩子平视:“遗诏不重要,重要的是百姓信不信你。你看那些韩人,他们帮我们不是因为遗诏,是因为‘书同文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。”他指着窗外正在贴“书同文”布告的墨家弟子,“你若想做个好王,就记住,竹简上的字再漂亮,不如百姓碗里的饭实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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嬴政似懂非懂地点头,小手抚过龙椅扶手上的箭痕:“我能学‘书同文’吗?像先生那样,让天下人都能看懂彼此的字。”
“当然能。”陈墨的心头一暖,“等处理完吕不韦的事,我就教你,从‘人’字开始——无论秦赵韩魏,首先都是人。”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墨家弟子的惊呼:“太史令!快来!吕不韦断气前,一直在念叨‘嫪毐’!”
陈墨心中一凛。嫪毐是吕不韦的门客,据说精通“转轮之术”,被送入宫中侍奉太后赵姬。吕不韦在死前念叨这个名字,绝非偶然。他快步走到吕不韦的尸身前,果然在其紧握的拳中发现半块木牌,上面刻着“长信宫”三字——是太后寝宫的记号。
“不好!”陈墨猛地起身,“太后宫里有危险!”
他冲向长信宫时,晨光正穿过回廊的窗棂,将地砖切成明暗交错的格子。宫人们抱着器物四散奔逃,没人敢阻拦。长信宫的宫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喊,是太后赵姬的声音!
陈墨推门而入,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掐着赵姬的脖颈,正是嫪毐!他的腰间挂着吕不韦的令牌,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:“相邦说了,若他出事,就带太后和新君去雍城,另立朝廷!”
嬴政不知何时跟了进来,躲在门后,小手紧紧攥着那卷《诗经》竹简。陈墨的目光与嫪毐对峙,右手悄悄摸到腰间的连弩机:“你觉得可能吗?蒙恬的轻骑已经控制了所有城门,雍城的私兵也被策反,你逃不掉的。”
“逃不掉就同归于尽!”嫪毐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,抵向赵姬的咽喉,“让嬴政退位,封我为秦王,否则我就杀了太后!”
赵姬的哭喊撕心裂肺,嬴政的小脸煞白,却没有后退。陈墨的大脑飞速运转——嫪毐色厉内荏,他想要的是权力,不是死。他突然笑道:“你可知吕不韦为何让你这么做?他早就想借你的手除掉太后,再把弑后之罪推给你,自己好独揽大权。”
嫪毐的动作一滞:“你胡说!”
“我没胡说。”陈墨指着他腰间的令牌,“这令牌是假的,真正的相邦令牌有暗纹,你这个没有——不信你翻过来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