嫪毐果然低头查看,就在这刹那,陈墨的连弩机射出两支箭,精准钉在嫪毐的手腕上。匕首落地的瞬间,嬴政突然从门后冲出,将手中的《诗经》竹简狠狠砸向嫪毐的膝弯——正是陈墨教他的“击弱法”。
嫪毐惨叫着跪倒,被冲进来的墨家弟子死死按住。赵姬瘫坐在地,看着嬴政的眼神复杂,有恐惧,有愧疚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。
陈墨走到惊魂未定的孩子身边,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:“怕吗?”
嬴政摇头,小手紧紧抓住陈墨的衣袖:“不怕,先生说过,字里有力量。”他举起那卷《诗经》,竹简边缘已被砸得卷曲,“就像这‘勇’字,上面是‘甬’,下面是‘力’,甬道再窄,有力气就能走出去。”
陈墨的心猛地一颤。这孩子竟从竹简里悟到了这么多。他看向窗外,晨光已洒满咸阳城,文枢台的烟也散了,露出檐角的“文枢”二字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来人。”陈墨对墨家弟子道,“将嫪毐押入天牢,彻查他与吕不韦的勾结。派人去雍城,安抚那里的宗室,就说新君有令,凡参与谋逆者,只要交出兵器,既往不咎。”
安排好一切,他回到紫宸殿,却发现嬴政正坐在案前,用稚嫩的笔迹抄写“书同文”简册,旁边放着庄襄王的印玺,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。
“先生,”孩子抬头,眼中有泪光,却很坚定,“我能像父王那样,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?”
陈墨看着案上的竹简,上面的“民”字被孩子描得格外用力,墨痕透过竹简,在下面的布帛上印出淡淡的影子。他想起在邯郸看到的乞儿,在新郑看到的韩农,在咸阳看到的老驿卒,他们的脸渐渐与这“民”字重叠。
“能。”陈墨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笃定,“只要你记住,竹简上的字是写给百姓看的,不是写给鬼神看的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墨家弟子捧着加急竹简冲进来,脸色苍白:“太史令!不好了!晋阳传来急报,蒙将军在断喉谷遭遇埋伏,轻骑损失过半,李牧的主力……根本不在邯郸,全在河东!”
陈墨接过竹简的手猛地一抖,墨迹在“李牧主力”四字上洇开,像团化不开的乌云。他突然想起郭开在邯郸的诡异顺从,想起吕不韦死前的狞笑,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——郭开不是降秦,是与李牧演了场戏,目的是让秦军放松警惕,好让赵军主力偷袭晋阳!
而邯郸的三万秦军,此刻怕是已经陷入了郭开和李牧的双重包围。
陈墨抬头望向东方,邯郸的方向被晨雾笼罩,仿佛藏着无数把淬毒的匕首。他握紧手中的竹简,上面的“书同文”三字突然变得无比沉重——文明的融合,终究绕不开铁血的碰撞。
嬴政看着陈墨凝重的脸色,小手默默握住了那枚“宸翰之宝”印玺。阳光透过窗棂,将两个身影拉得很长,一个是尚未长成的君王,一个是守护文明的太史令,他们的脚下,是刚刚平息却暗流汹涌的咸阳,远方,是虎视眈眈的赵军铁骑和更深的阴谋。
这场关乎天下统一的棋局,显然还远未到终局。而那个隐藏在幕后,将郭开、李牧、吕不韦甚至嫪毐都当作棋子的人,究竟是谁?陈墨的心头,第一次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