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花镇的晨雾像一层薄纱,还未被朝阳完全掀开,济世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便被轻轻推开。
楚一凡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桃木拐杖,佝偻着身子慢慢挪进来。
身上那件青布长衫早已洗得发白,边角磨出了细密的毛边,随着他蹒跚的动作微微晃动,像是挂在枯枝上的残叶。
他的背驼得厉害,仿佛被千钧岁月压弯了脊梁,满头稀疏的白发贴在头皮上,几缕灰败的发丝垂在额前,遮住了眼底深处藏不住的沧桑。
“楚伯,您怎么起这么早?”黑牛从药柜后探出头,声音带着老态的沙哑。
他今年已七十岁,黝黑的皮肤松弛得像挂在竹竿上的布袋,眼角的皱纹堆成了深深的沟壑,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翳,唯有那双常年抓药、碾药的手,依旧稳得惊人。
只是手背爬满了褐色的老年斑,指节也因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,像老树根般蜷曲着。
楚一凡没有立刻应声,只是缓缓走到窗边的木凳上坐下,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每一声都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,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:“今日风大,你那风湿骨病该犯了,我……我煮了点姜枣茶,在灶上温着。”
他说话时气息格外不稳,每说一句都要顿一顿,像是在积攒着微薄的力气,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。
黑牛笑着点头,转身往灶房走。
楚一凡望着他蹒跚的背影,枯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的纹路——这百年间,他从未动用过一丝灵力洗涤灵骨,任由岁月在身上刻下刀削斧凿般的痕迹。
曾经能斩碎道境的身躯,如今连走几步路都需要拐杖支撑;曾经能洞穿虚妄的锐利双眼,如今连看清药草的纹路都要眯起眼睛,费力地辨认。
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虽曾触及道七境,远超寻常仙境修士,却从未真正“脱凡”。
身体会衰老,心境会被喜怒哀乐牵动,甚至一场寻常的风寒,都能让他卧床数日,动弹不得。
原来所谓的“超凡”,从来不是脱离凡俗,而是连凡俗的苦,都未曾真正参透。
“楚伯,您尝尝,这姜枣茶我加了点桂圆,更暖身子。”黑牛端着粗瓷茶碗走过来,小心翼翼地递到楚一凡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