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一凡接过茶碗,温热的触感顺着冰凉的指尖蔓延到心口,驱散了些许晨寒。
他看着黑牛鬓角早已霜白的头发,忽然开口:“黑牛,你想不想……活得更久些?”
黑牛愣了愣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得更深:“楚伯,人活七十古来稀,我能活到这个岁数,还能给乡亲们看看头疼脑热,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“不够。”楚一凡缓缓摇头,那双总是蒙着雾气的眼睛里,忽然透出一丝久违的坚定,“我要教你一套功法,能让你活至八百岁。”
黑牛手中的茶碗猛地一晃,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,烫得他手一抖,却顾不上缩手:“楚伯,您说的是……是修仙?”
“不是修仙。”楚一凡纠正道,将自己的茶碗轻轻放在桌上,缓缓站起身。
尽管脊背依旧佝偻得厉害,却莫名多了几分肃穆,“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,没有夺人性命的手段,但是可以让你长生。”
他走到黑牛面前,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,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,轻轻点在黑牛的眉心:“你记住,呼吸要绵长,像河边的流水,不急不缓,从喉头沉到丹田;心绪要平和,像冬日的暖阳,不燥不烈,任念头起起落落,只做个旁观者。”
“每日清晨对着东方吐纳,吸那第一缕生气;傍晚对着西方静思,收那最后一缕余晖。
将天地间的微薄灵气,慢慢融入气血之中——这不是仙途,是凡人的长生路,走得稳,走得踏实。”
黑牛闭上眼睛,感受着楚一凡指尖传来的微弱暖意,那些清晰的吐纳法门如同刻碑般印在识海中。
功法简单得不像话,没有复杂的道纹,没有玄妙的境界划分,只有最基础的呼吸之法与静心之诀,却让他心里莫名地安定,像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锚地。
“楚伯,您为什么……现在才教我?”黑牛睁开眼,满是疑惑地问道。
楚一凡缓缓收回手,重新坐回木凳上,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晨雾,雾气中露出青瓦白墙的轮廓:“以前我怕你贪求仙途,丢了医道的本心;如今我才明白,真正的道,从不是脱离凡尘,而是在凡尘中守住自己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像是在对自己说:“我活了这么久,才知道岁月、心境、喜怒哀乐,这些曾被我视为枷锁的‘凡物’,其实也是炼道的基石。
我要反其道而行之,不逃避,不抗拒,学着控制它们——就像你当年在香炉镇,在那么多怨怼里,守住了那颗救人心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