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百姓自己录的。”老张说,“不是记者,不是干部,就是一个菜贩子用老年机拍的。但他知道,只要传出去,就有人看得见。”
那一夜,陈国明没睡。
凌晨三点,他戴上老花镜,在一台老旧笔记本上反复核对音频波形与通讯频段特征。
他曾是全省最懂影像溯源的技术专家,即便退了休,也从未放下这份执念。
天未亮时,一份标注“内部通讯频段截取+时间戳验证”的压缩包,通过多重跳转服务器,匿名上传至中纪委实名举报平台,并附言一句:
“三十年前我闭过一次嘴,这一次,我不想再等组织找我谈话才发声。”
消息石沉大海不到六小时。
上午十点,中央纪委监委官网弹出提示:收到重要线索,已启动初步研判程序。
与此同时,国务院督查室连夜下令,由政法委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,直插南梧。
风暴骤起。
当天下午三点,专项工作组紧急会议在司法厅地下室召开。
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,各路官员推诿扯皮,有人说“基层执法难”,有人辩称“网络信息真伪难辨”,更有人暗示“某些人借题发挥,破坏稳定”。
就在此时,陆承安站起身。
他没有提高音量,只是平静地打开平板,接上投影仪。
屏幕一分为二。
左侧,是当地政府发布的通报原文:“事件全程依法依规处置,无冲突发生,群众情绪稳定。”
右侧,则是一条由“蜂巢节点”自动生成的时间轴证据链——
18:47 居民开始直播
18:52 执法车辆闯入巷口
18:56 老人被推倒,手机遭踩踏
19:03 现场断网指令自指挥车发出
19:10 官方通报稿完成编辑并预发
每一条数据均附带卫星定位、基站跳转记录和哈希值校验码,无法篡改。
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。
陆承安合上平板,声音依旧平稳:“我们可以继续争论谁该负责,也可以现在就开始讨论——怎么让下一次,不再需要‘蜂巢’来纠正官方说法。”
话落,无人回应。
散会后,秘书长单独留下他。
窗外夜色如墨,远处一栋办公楼还亮着一扇窗,窗帘半掩,隐约可见一道纤细身影伏案疾书。
“明天中央调研组要来听汇报,”秘书长斟酌着词句,“我们需要一个……既能镇得住场面,又不会太扎眼的人来讲这个事。”他顿了顿,“你觉得,有没有合适人选?”
陆承安望着那扇灯下的窗,片刻后低声答:
“有,她一直在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