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以为,“看见”是为了对抗,“记录”是为了留证。
可这封信告诉他——原来看见,也可以是为了建立信任。
“让权力看得见……”他喃喃重复着自己去年在培训课上的原话,眼底忽然泛起湿意。
第二天清晨,老张一言不发地刻了二十张光盘。
每一张都贴上手写的标签:《最好的传承,是有人照着做了》。
寄件名单是他亲自从全国警察培训院校名录里挑出来的——有北疆雪域的警官学院,也有东南沿海的刑侦基地。
快递寄出那一刻,他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,火光在晨风中微微摇曳。
他知道,这一颗火种,已经不再属于他一个人。
与此同时,省会城市某会议室内,气氛剑拔弩张。
陆承安坐在长桌一侧,西装笔挺,神色沉静。
文件传阅至第七轮,《公众参与社会治理证据采纳指南》终审稿仍在卡点——一位高层代表坚持要在第三条加入“须由指定机构认证”的限定条款。
“民间录制的视频随意采信,岂不是给造谣大开方便之门?”对方语气强硬。
陆承安没反驳。他只轻轻抬手,请求召开一场闭门研讨会。
六位法官到场,皆为近年审理过涉及民间录证案件的一线审判员。
其中一位女法官说起某养老院虐待案时,声音微颤:“家属偷偷录下八旬老人的话:‘爷爷昨晚没吃饭,护工把饭倒了。’我们顺藤摸瓜,查出整整三个月的餐补被冒领……如果没有那段颤抖的声音,那个蜷在床上的老人,只会被当作‘食欲不佳’。”
会议室陷入长久沉默。
最终,那位坚持加限的领导站起身,踱步至窗前。
良久,他低声说:“删了吧。”
当晚十点,陆承安拨通苏霓电话时,手机信号断断续续。
“他们终于承认,”他声音低哑却带着笑意,“真相不该有出身之分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绿皮火车穿行山洞的轰鸣,还有远处孩童嬉闹的回响。
片刻后,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,温柔而清醒:“听见的人多了,声音自然就大了。”
陆承安望着窗外灯火,嘴角微扬。
他知道,这场变革早已脱离轨道,奔向更远的地方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中部工业老城边缘,一列斑驳的公交缓缓停靠。
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朴素蓝布衫、戴着老式眼镜的女人拎着布包走了下来。
她抬头看了看前方挂着“社区文化活动中心”牌子的小楼,目光掠过墙上张贴的《居民议事规则》,唇角轻轻一勾。
楼内,几位退休职工正围坐一圈,手持纸笔,认真演练着什么。
有人念道:“时间:昨日下午三点;地点:家属区东门;事件:水管爆裂三小时无人修……”
她静静听着,眼神渐深。
原来,风暴早已悄然落地生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