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、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接近尾声。Eva似乎对今晚的一切都很满意,精致的面庞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,眼波流转间,毫不掩饰对陆砚深的倾慕。而陆砚深,依旧维持着那副矜贵从容的姿态,偶尔回应几句,但那份疏离感,像一层看不见的薄冰,始终没有真正融化。
甜品是现做的舒芙蕾,需要趁热吃。我端着热气腾腾、口感蓬松的甜点,轻轻放在Eva面前。她尝了一口,露出惊喜的表情,对着陆砚深娇声说:“陆先生,您家的厨师手艺真棒,这舒芙蕾比我上次在巴黎丽兹酒店吃的还要地道。”
陆砚深淡淡一笑,没有接话,只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。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,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,但我能感觉到那视线里带着一种审视,一种……等待。
终于,Eva放下小巧的银勺,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,目光转向陆砚深,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:“陆先生,今晚的菜式都很精致,尤其是最后这道红茶,不知是什么品种?闻着很特别。”
陆砚深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,指尖摩挲着杯壁,语气平淡:“一种法国庄园茶,朋友送的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,这次是明确的指令:“去泡一壶新的,让Eva小姐尝尝。”
“是。”我垂首应下,转身走向厨房。背后,能感觉到两道目光胶着在我身上,一道是Eva带着好奇和些许优越感的打量,另一道,则来自陆砚深,更深,更沉,像蛰伏在暗处的猎手。
厨房里,周姨正在收拾灶台。见我进来,她低声问:“要泡茶?”
“嗯。先生要那种法国红茶。”我走到存放茶叶的柜子前,熟练地找出那个深蓝色锡罐。打开,一股醇厚而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,混合着佛手柑、蜂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熏味。是Mariage Frères的Marco Polo,他曾经最喜欢的口味,也是……我以前常给他泡的。
我熟练地温壶、取茶、冲泡。水温必须精准,九十度,不能高也不能低。时间要掐准,三分钟,让茶叶充分舒展,释放出最完美的风味。整个过程,我的动作流畅而安静,像演练过无数遍。周姨在一旁默默看着,眼神复杂。
泡好茶,我将金红色的茶汤倒入预热过的骨瓷茶壶中,壶身细腻温润。又取了两只同款的描金茶杯和碟子。一切准备就绪。
我端着托盘,再次走进餐厅。烛光下,Eva正笑着和陆砚深说着什么,陆砚深微微侧头听着,表情看不真切。
我走到Eva身边,将茶杯和碟子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布上。然后,端起茶壶,微微倾斜,温热的、色泽漂亮的茶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注入杯中,七分满,恰到好处。整个动作轻柔、无声,符合一个专业保姆的标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