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。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,谁也没有先开口。狭小的房间里,一种无声的、紧绷的张力在迅速蔓延。我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,我相信他也一定能听到。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,但嘴唇抿了抿,又没有发出声音。那双眼睛,像是最精密的探针,试图从我这副刚刚苏醒、还来不及戴上完美面具的脸上,挖掘出最真实的情绪。
我强迫自己迎视着他的目光,不躲不闪,但眼神里只流露出符合“病人”身份的虚弱和茫然,将所有翻江倒海的思绪死死压在心底。
终于,他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,用冰冷的命令或讽刺的话语开场。而是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……疲惫的,甚至带着一丝沙哑的语调,缓缓地开口。那声音不高,却像沉重的石子,投入寂静的湖面。
“沈清弦……”
他叫了我的全名。不是带着恨意的咬牙切齿,也不是充满蔑视的“沈家大小姐”,就只是这三个字,从他唇间吐出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。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依旧锁着我,像是要在昏暗的光线下,将我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然后,他问出了那个,仿佛在他心头盘桓了许久、压抑了许久的问题:
“你为什么……总是这么倔?”
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,那里面没有指责,更像是一种真实的、找不到答案的困惑。
“低个头,服个软,”他继续说着,语速很慢,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斟酌,“求个饶……有那么难吗?”
这个问题,像一把钥匙,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闸门。
它指向的,何止是这次晕倒?何止是这三个多月来的对抗和隐忍?
它指向的是三年前,那个雨夜,我站在他面前,用最平静也最残忍的语气说出“我们分手吧,你配不上我了”时,他猩红的双眼和难以置信的质问。那时,我也没有低头,没有服软,没有求饶。
它指向的是这三个月来,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羞辱和磨难,而我,始终用一副沉默的、顺从的、却比石头还硬的外壳,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死死扛住,从未流露出半分脆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