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,语气里没有指责,只有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陈述。
我猛地转过头,看向他。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,因为他的话,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,一丝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,不受控制地想要钻出来。
“那顾律师觉得,我应该怎么样?”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,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……自暴自弃,“像以前那样,前呼后拥,穿着高定礼服,出现在各种慈善晚宴上吗?还是应该痛哭流涕地抓着你的手,诉说我沈家是如何一夜之间崩塌,我又是如何从云端跌入泥潭的?”
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这失控的、带着刺的语气,恰恰暴露了我内心的虚弱和不堪。
顾怀瑾被我突如其来的激动震住了,他看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愕然,随即被更深的痛惜所取代。他没有因为我的尖锐而退缩或恼怒,反而,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,甚至带着一种……怜悯?
这种怜悯,比任何嘲讽都更让我感到刺痛。
“清弦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他试图解释,语气有些急切。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!”我打断他,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,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可能并无恶意,但长期的压抑和自我保护的本能,让我忍不住竖起全身的尖刺,“顾怀瑾,收起你的同情和好奇心!我不需要!我现在过得怎么样,是我自己的事,跟你,跟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!”
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,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着。候诊区有零星几个人被我们的动静吸引,投来好奇的目光。我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一种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可怜的愤怒。
我猛地住了口,狼狈地转回头,重新死死盯住屏幕,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。
顾怀瑾沉默了。他没有再试图辩解或安慰。空气中只剩下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以及电子叫号系统冰冷而规律的提示音。
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我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了一些。然后,我听到他用一种极轻的、近乎耳语般的声音,缓缓地说:
“清弦,对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