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提醒着我,为什么必须离开。
当我提着那个轻飘飘的行李袋,拉开病房门时,走廊里空无一人。阳光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,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。空气里是医院特有的味道,但多了一丝流通的自由。
我没有回头。
一步,一步,扶着墙壁,朝着电梯口走去。脚步很慢,却很稳。每一步,都离身后的那个房间,那个空间,那个人,远一点。
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。
数字不断跳动。
就在电梯门“叮”一声打开,我正要迈步进去的时候——
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到慌乱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声撕裂般的、带着巨大恐慌的呼喊:
“清弦——!”
我脚步顿住,没有回头。
陆砚深几乎是冲过来的,却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步,不敢再靠近。他跑得太急,呼吸粗重不堪,胸膛剧烈起伏,脸色是骇人的惨白。他看着我手里的行李袋,看着我已经换上的自己的衣服,眼神里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和天塌地陷般的绝望。
“你……你要去哪里?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,带着剧烈的颤抖,“我送你……或者,我帮你安排住处……哪里都可以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巨大的恐慌让他失去了往常所有的冷静和威严,只剩下最本能的、想要抓住点什么的仓皇。
我看着眼前缓缓闭合的电梯门,映出他狼狈而痛苦的身影,模糊不清。
然后,我慢慢地,转过了身。
第一次,真正地、平静地,看向他。
他的样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。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,脸颊凹陷,下巴上冒出了新的胡茬,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,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。
我看着他,眼神里没有恨,没有怨,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。就像在看一个……陌生人。
这种平静,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具杀伤力。
他在我这样的目光下,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晃,眼中那点卑微的希冀,像风中残烛,迅速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