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井底有名字

深夜的社区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焦苦,孟雁子的指甲在1952年管网图边缘掐出月牙印。

老孙头刚走,他带来的图纸还带着档案室的霉味,西槐巷7号院后的红圈被铅笔重重描过,像块烧红的炭烙在她视网膜上。

“三年前焊死的。”老孙头走时背佝偻得更厉害了,老羊皮袄蹭过桌角发出沙沙响,“当年火灾那晚,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娃躲进井里,大人怕掀开井盖火势倒灌,就用铁链封了。后来都说井塌了,可谁也没真下去看过——包括那孩子她娘,捧着药篮在井边跪了三天,最后咳血死在槐树下。”

雁子的指尖突然刺痛。

她低头,发现不知何时攥紧了母亲的药盒,铜扣硌得掌心生疼。

药盒上“孟昭”二字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,那是母亲临终前用指甲刻的,当时她伏在病床前,听见母亲气若游丝:“雁子,要是哪天你看见一口老井……”

手机在桌角震动,是小舟发来的地下雷达扫描图。

她点开,蓝色扫描线在西槐巷位置拧成个显眼的疙瘩——80厘米直径的圆形结构,深度6米,和档案里“消防备用水井”的参数分毫不差。

“姐,我这就联系市政申请临时施工许可。”小舟的语音带着年轻人的雀跃,“就说地质安全检测,他们最近在搞古城保护试点,批得快。”

雁子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,忽然想起昨夜记忆里那个尖叫的女孩。

她摸出录音笔,对着空气说:“如果井里有东西,声音要先回来。”

下午三点,“古城热线”群消息炸了。

小星的直播预告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——“今晚八点,西槐巷7号院后,我们等一口井说话。”她举着手机站在老槐树下,镜头里能看见几个群友已经支起帐篷,有人抱着保温桶煮姜茶,白汽裹着姜香往镜头里钻。

“山记得。”第一条弹幕跳出来。

“风替我应。”第二条紧随其后。

“别让名字沉底。”第三条被顶到最上面,瞬间刷成满屏。

程砚秋的玛莎拉蒂停在巷口转角。

他望着车外晃动的红马甲,喉结动了动。

副驾上的老人机屏幕亮着,妻子的照片还停在井台边——那是他们恋爱时拍的,她踮脚够槐枝,发梢沾着井台的青苔。